温家宝总理在最近和网民在线交流时,谈到教育改革,他认为,现在的教育确实存在许多问题:一是教育行政化的倾向需要改变,最好大学不要设立行政级别。二是让教育家办学。
其实学校特别是高等学校行政化之弊,已受社会诟病久矣。从高层领导到一般民众,很多人知道大学设行政级别,大学里“学官”遍地是不正常现象,是和现代教育的规律相违背的。但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,多数人知道不合理,多数人认为要改革,可就是很难改,牵一发而动全身,往往舆论汹汹,而实质性进展没什么,最后不了了之。这种现象在当下的中国,可以说是个普遍性问题,高校行政化之弊是其中之一而已。
我曾开玩笑说,如果以学校管理者的级别高低来衡量,古今中外,今天的中国是最重视教育的。放在明清两代,副部级是侍郎级。而明朝北京、南京两套班子,六个部编制是12位尚书,36位侍郎(北京每个部一尚书两侍郎,南京每个部一尚书一侍郎),清朝六部满汉两套班子,也不过12位尚书24位侍郎。明朝的副部级侍郎是正三品,清朝为正二品。而明、清两代的最高学府国子监的负责人祭酒仅仅是从四品。中国现在31所副部级高校,而正厅级高校当以数百计算。校长和书记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,也就是说今天中国大学就有至少62位“侍郎”级别的官员。
当然,有人可以说我这样与万恶的封建社会进行简单的对比是不合适的,那么横向比,哪个国家的高校有我们这么多高级别的学官?人家高等教育不是照样办得很好么?
我认为高校负责人的行政级别有没有,高或低,对高等教育的质量如何并非决定性影响,关键是不是几乎完全由行政部门主导教育资源的分配;高校有没有、有多大的办学自主性。这个问题解决得好,即使校长有行政级别,也关系不大。而这个问题解决得不好,高等学校仍然是行政部门的附庸,即使大学“学官”取掉了乌纱帽,还会有变种的官帽给戴上,因为非此,高校就很难在那种权力系统内运行。1949年以后,新政权接收了一批大学,也创建了一些新大学,派去担任校长、书记的多有行政级别,有些校长比如人大的吴玉章、北大的马寅初行政级别比一般的省部级官员还要高,但没有出现某高校40多名教授去争聘一个处长的“奇迹”,学校各行政、后勤部门的定位还是很准确:为教学科研服务。
而现在呢?教育部和各省(自治区、直辖市)教育厅局掌握了教育资源分配的绝对权力,各高校要仰其鼻息;而学校内部,又是从校长、书记到院长、系主任,掌握着各类资源,教师得仰其鼻息。改革,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,要将因教育行政化而获得巨大利益的人,让出一部分利益,其难度可想而知,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拆迁户、被占地农民,而是有着巨大能量的一个群体,把他们的乌纱帽取掉,不是简单的高等教育领域内的事情,甚至不仅仅教育改革,而可能是一次牵扯面甚广的政治改革,改革的主导者既需要胆略,也需要智慧,更需要有应对各种矛盾的心理准备。
在温总理网上讲这番话之前,关系中国教育未来10年的《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(2010-2020年)》公开征求意见稿中,针对高校“行政化趋向严重”的现象,提出“逐步取消实际存在的行政级别和行政化管理模式”。看来这次高校“去行政化”看来要动真格了,要解决好去行政化后高校管理人员的失落感问题,就要如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所说的那样:“一个大学将凭自己教学科研中的成就赢得社会的尊重,而不是靠行政级别赢得社会的尊重。”这就涉及到更艰巨更长远的改革了。现在有人动不动就说五四运动期间,当过教育部总长的蔡元培来长北大,后世人记得他的首先是北大校长而非教育部总长。那时候有一批这样的教育家,其社会威望、学养德操,举世公认,根本不需要“行政级别”来为其增添光芒。而要使中国的大学真正像大学而非官学,使高校重回斯文之地,校长和教授赢得社会更广泛的尊重,要培养一批教育家治校,路还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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