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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载12月15日《东方早报》)

  

  陕西农民韩培印进城打工,供养儿子韩胜利在西安读完大学,儿子毕业后工资还不如自己,根本无法偿还因上学欠的债。老汉父子很失落。

  这种事在当下还不少见,许多贫寒子弟从大学甚至是很不错的大学毕业后,千辛万苦找到一份工作,薪水却很低,和所花费的读书成本相比,显得很不值——那么,能不能说小韩这样的人,大学是白上呢?

 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,大学刚毕业的人,不仅仅是贫寒子弟——他们还处在技能培训阶段,其工资不如一个熟练的蓝领工人或重体力劳动者应属正常。但从长远看,可以断定,像小韩这种读过大学的贫寒子弟,从概率上来说,普遍过得要比读完初中或高中就去打工的同龄人好。如果只谈个案,则一个人读完大学并不意味着他一定会摆脱贫困,因为人与人千差万别,除学历、智商之外,还有性格、运气等因素影响一个人的生活。

  如此说,并不意味着小韩毕业后的命运不值得全社会予以重视,这个现象可以传达出这样的社会隐忧:其一,相当一部分人特别是处于不利处境的人,对今天的大学教育缺乏准确的认识;二是社会的不公平使寒门子弟上升的路径越来越窄。

  无论古今中外,家长花钱送孩子上学,都是一种投资。但无论是科考还是1999年前的大学招生,基本上是为国家选拔精英,农家孩子获选的概率更低。古代乡下人不要说中进士、举人,即便是中秀才,也很不容易;1977年恢复高考后,也是“千军万马挤独木桥”。政府基本上能保障获选的人改变命运——原因无他,因为门槛高导致稀缺,稀缺才能维持其信用。而正因为门槛高,多数人家包括一些殷实之家,投资时很理性,几个孩子中,只有那些读书成绩优异的,则可能举全家之力供养,否则早早打发他去学手艺或做买卖——也就是说,投资者能及时“止损”,很难被套牢。

  1999年各地高校大规模扩招后,大学教育已由精英教育变成大众教育,韩胜利入学的2002年全国招生320万,2011年这一数字是600万,笔者1989年上大学时,全国招生数不到40万。招生数如此大规模扩张,政府一方面以提高学费,来为公共财政减压,另一方面,则把大学毕业生推向市场。然而,大学生被推向的市场,又不完全是公平竞争的市场,有的和房地产行业一样,是深受权力影响的“畸形市场”,在这些行业,大学毕业找工作往往变成一场“拼爹”大战。于是,既没有高门槛、刚性的精英选拔方式,来确保通过独木桥的寒门子弟保有稀缺性的价值;又没有较为公平的竞争机制,保证优秀的寒门子弟毕业后凭实力获得一份不错的职业。于是,两头不靠的现实,使一些寒门子弟上大学成为一项风险颇大的投资。这些年一些地区高中毕业生主动“缺席高考”,或可看成一种无可奈何的理性。

  结果,可能很多贫寒家庭为了避免损失,会尽早主动放弃,不但不主张孩子上大学,可能在初中毕业后就不去念高中了。于是,原本在恢复高考时可以通过努力考进大学的寒门子弟,到此时过早地在高中、初中甚至小学阶段被淘汰,不同阶层之间的教育不公平因此呈拉大趋势……

  最近,在讲座中或网络上,不少寒门出身的大学生,沮丧地问过笔者:我们这样的人上大学还有什么意思?我只能如文章开头那样宽慰他们: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。只要你的大学时光没有虚度,在未来的竞争中,你肯定比没读大学的同龄人更有优势。而且你要相信,那些靠父母在大学刚毕业就占据有利位置的人,其优势也不是永恒不变的——我也将这番话送给老韩父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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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砍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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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名李勇,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湖南省新邵县一个山村,1993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。先后栖身于北京某上市公司、国家某部委,1999年因国务院机构精简分流到《法制日报》,2008年10月,“告别圈养的记者生涯”, 入语文出版社,开始“四书”生涯:读书、写书、编书、卖书。作家和知名网络人。 我的邮箱是:liy303@hotmail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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